不见盘山道:“心月孤圆光吞万象,光非照境境亦非存。光境俱亡复是何物?”如今但瞠眼唤作光,只去情上生解,空里钉橛。古人道:“汝等诸人,六根门头昼夜放大光明,照破山河大地,不只止眼根放光,鼻舌身意亦皆放光也。”到这里直须打迭六根下无一星事,净裸裸赤洒洒地,方见此话落处。雪窦正恁么颂出:
一片虚凝绝谓情,人天从此见空生。
蚌含玄兔深深意,曾与禅家作战争。
“一片虚凝绝谓情”,雪窦一句便颂得好,自然见得古人意。六根湛然,是个什么?只这一片虚明凝寂,不消去天上讨,也不必向别人求,自然常光现前,是处壁立千仞,谓情即是绝言谓情尘也。法眼《圆成实性颂》云:“理极忘情谓,如何得谕齐。到头霜夜月,任运落前溪。果熟兼猿重,山遥似路迷。举头残照在,元是住居西。”所以道:“心是根法是尘,两种犹如镜上痕。尘垢尽时光始现,心法双忘性即真。”又道“三间茅屋从来住,一道神光万境闲。莫把是非来辨我,浮生穿凿不相关。”只此颂亦见一片虚凝绝谓情也。
“人天从此见空生”,不见须菩提岩中宴坐,诸天雨花赞叹。尊者云:“空中雨花赞叹,复是何人?”天云:“我是梵天。”尊者云:“汝云何赞叹?”天云:“我重尊者善说般若波罗蜜多。”尊者云:“我于般若未尝说一字,汝云何赞叹?”天云:“尊者无说,我乃无闻。无说无闻,是真般若。”又复动地雨花。看他须菩提善说般若,且不说体用,若于此见得,便可见智门道“蚌含明月,兔子怀胎”。
古人意虽不在言句上,争奈答处有深深之旨,惹得雪窦道“蚌含玄兔深深意”,到这里“曾与禅家作战争”。天下禅和子,闹浩浩地商量,未尝有一人梦见在。若要与智门雪窦同参,也须是自著眼始得。
禅门第一书 碧岩录
碧岩录卷第十
⊙碧岩录第九十一则
垂示云:超情离见,去缚解粘,提起向上宗乘,扶竖正法眼藏,也须十万齐应八面玲珑,直到恁么田地,且道还有同得同证同死同生的么?试举看。
举,盐官一日唤侍者:“与我将犀牛扇子来。”侍者云:“扇子破也。”官云:“扇子既破,还我犀牛儿来。”侍者无对。投子云:“不辞将出,恐头角不全。”雪窦拈云:“我要不全的头角。”石霜云:“若还和尚即无也。”雪窦拈云:“犀牛儿犹在。”资福画一圆相,于中书一牛字,雪窦拈云:“适来为什么不将出?”保福云:“和尚年尊,别请人好。”雪窦拈云:“可惜劳而无功。”
盐官一日唤侍者“与我将犀牛扇子来”,此事虽不在言句上,且要验人平生意气作略,又须得如此藉言而显。于腊月三十日,著得力,作得主,万境皂然,睹之不动,可谓无功之功,无力之力。盐官乃齐安禅师。古时以犀牛角为扇,时盐官岂不知犀扇子破,故问侍者,侍者云:“扇子破也。”看他古人,十二时中常在里许撞著磕著。
盐官云:“扇子既破,还我犀牛儿来。”且道他要犀牛儿作什么?也只要验人知得落处也无。投子云:“不辞将出,恐头角不全。”雪窦云:“我要不全的头角。”亦向句下便投机。石霜云:“若还和尚即无也。”雪窦云:“犀牛儿犹在。”资福画一圆相,于中书一“牛”字,为他承嗣仰山,平生爱以境致接人明此事。雪窦云:“适来为什么不将出?”又穿他鼻孔了也。保福云:“和尚年尊,别请人好。”此语道得稳当,前三则语却易见,此一句语有远意。雪窦亦打破了也。
山僧旧日在庆藏主处理会道:“和尚年尊老耄,得头忘尾,适来索扇子,如今索犀牛儿,难为执侍。故云:“别请人好。”雪窦云:“可惜劳而无功。”此皆是下语格式,古人见彻此事,各各虽不同,道得出来,百发百中,须有出身之路,句句不失血脉。如今人问著,只管作道理计较,所以十二时中,要人咬嚼教滴水滴冻,求个证悟处。看他雪窦颂一串云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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