纽舒龙德(Nyoshul Lungtok)是近代最伟大的大圆满传承上师之一,曾经亲近他的老师贝珠仁波切达十八年之久。那段期间,他们两人几乎形影不离。纽舒龙德研究和修行极为努力,业障净除,功德累积,功夫成就;他已经准备认证心性了,却还没有得到最后的法。有一个特别的晚上,贝珠仁波切终于传法给他。当时他们住在大圆满寺(佐钦寺)上方高山的闭关房。夜色很美,蔚蓝色的天空万里无云,繁星点点交相辉映。万籁俱寂,偶尔从山脚下的佛寺传来狗吠声,划破天际。
贝珠仁波切仰卧在地上正在修一种特殊的大圆满法。他把纽舒龙德叫来:「你说过你不懂心要吗?」
纽舒龙德从声音中猜测这是一个特别的时刻,期望的点点头。
「实际上没有什么好知道的,」贝珠仁波切淡淡地说,又加了一句:「我的孩子,过来躺在这里。」纽舒龙德挨着他躺了下来。
于是,贝珠仁波切问他:「你看到天上的星星吗?」
「看到。」
「你听到佐钦寺的狗叫声吗?」
「听到。」
「你听到我正在对你讲什么吗?」
「听到。」
「好极了,大圆满就是这样,如此而已。」
纽舒龙德告诉我们当时发生的事:「就在那一刹那,我心里笃定地开悟了。我已经从『它是』和『它不是』的枷锁解脱出来。我体悟到本初的智慧,空性和本有觉察力的纯然统一。我被他的加持引到这个体悟来,正如伟大的印度上师撒惹哈(Saraha)所说:
上师的话已经进入他的心里,
他看到真理如观手掌中的宝珠。
在那个当下,一切都各得其所;纽舒龙德多年来的学习、净化和修行终于瓜熟蒂落。他证得了心性。贝珠仁波切所说的话并没有什么特殊、神秘或不可思议;事实上,这些话再平常不过了。但话语之外,传达了别的东西。他所透露的正是万事万物的本性,也是大圆满法的真义。当下他就透过自己证悟的力量和加持,把纽舒龙德直接带进那个境界中。
但上师们相当不同,他们可以使用各种不同的善巧方便来启发那种意义的转换。贝珠仁波切本人的悟道因缘则迥然不同,他是由一位非常古怪的上师杜钦哲(Do Khyentse)引进心性的。这是我亲耳听来的故事。
贝珠仁波切一直在修高级的相应法和观想,碰到瓶颈,所有本尊的曼达拉(mandala)都无法清晰地在他心中显现。有一天他遇到杜钦哲,在户外升火饮茶。在西藏,当你遇到一位自己非常恭敬的上师时,传统上你就要做大礼拜表示尊敬。当贝珠仁波切开始在远处做大礼拜时,杜钦哲发现,就威胁地咆哮:「嘿,你这只老狗!如果你有胆量,就过来!」杜钦哲是一位非常令人佩服的上师。他就像一位日本武士,留长头发,衣着随便,很喜欢骑漂亮的马。当贝珠仁波切继续做大礼拜,开始接近他时,一直在咒骂的杜钦哲就开始丢小石头,渐渐地又丢起较大的石头。贝珠仁波切终于拜到跟前,杜钦哲就开始揍他,把他击昏了过去。
当贝珠仁波切醒过来时,他的意识状况全然不同。他一直费很大劲去观想的曼达拉,当下在他面前显现。杜钦哲的每一句咒骂和每一个攻击,都在摧毁贝珠仁波切概念心的痕迹,每一块石头都在打开他全身的气轮和气脉。事后长达两个星期之久,曼达拉的清晰景象没有离开过他。
我现在要尝试说明「见」到底像什么,以及本觉直接显现时的感觉,纵使一切的语言文字和概念名词都无法真正描述它。
敦珠仁波切说:「当时就像脱掉你的头盖一般。多么无边无际和轻松自在啊!这是至高无上的见:见到从前所未见。」当你「见到从前所未见」时,一切都开放、舒展,变得清爽、清晰、活泼、新奇、鲜明。这就好象你心中的屋顶飞掉了,或一群鸟突然从黑暗的巢中飞走。一切限制都溶化和消失,就好象西藏人所说的,封盖被打开了。
想象你住在世界第一高峰顶上的屋子里,突然间,挡住你视线的整栋房子倒塌了,你可以看到里里外外的一切。但都没有什么「东西」可以看到;当时所发射点,不能够用任何平常的经验来比喻;它是全然、完整、前所未有、完美无缺的看见。
敦珠仁波切说:「你最可怕的敌人,也就是自从无始以来到目前为止,让你生生世世轮回不已的敌人,就是执著和被执著的对象。」当上师介绍心性,你也认证心性时,「这两者都被烧掉了,就好象羽毛在火焰中化为灰烬,了无痕迹。」执著和被执著,,被执著的对象和执著的人,都从它们的基础中完全解脱出来。无明和痛苦的根整个被切断。一切事物象镜中的影子,透明、闪耀、虚幻、如梦般的呈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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