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西藏生死书(9)

当我的上师在我这么年幼时,就出其不意地把心性传示给我,可以说是十分不寻常的事。一般来说,都是在学生受过禅修和净心的初步训练之后才这么做。

    当我的上师在我这么年幼时,就出其不意地把心性传示给我,可以说是十分不寻常的事。一般来说,都是在学生受过禅修和净心的初步训练之后才这么做。这种训练可以让学生的心成熟和开放,进而直接体悟真理。因此,在那个强而有力的传示时刻,上师可以把他对于心性的体悟(我们称之为上师的「智慧心」),导引到目前已经根器成熟的学生心中。上师只不过是把佛陀的真面目介绍给学生罢了,换句话说,唤醒学生了悟内在的觉性。在那种经验中,佛陀、心性和上师的智慧心三者融合为一呈现出来。而学生就在感恩的慈光照耀下,毫不怀疑地认识到在学生和上师之间,在上师的智慧信号学生的心之间,目前没有什么两样,过去没有什么两样,未来也不可能有什么两样。
    敦珠仁波切在他著名的证道歌中说:

  因为当下的了悟就是真佛,在开放和满足之中,我
  发现上师就在我心中。当我们了解永无止境的自然
  心就是上师的本性时,执著、攀缘、哭泣的祷告或
  人为的抱怨都派不上用场了。只要歇息在这个纯真、
  开放和自然的境界中,我们就可以获得浑然天成的
  自我解脱。

  当你彻底了解你的心性和上师的心性并无分别时,你和上师就永不分离,因为上师与你的心性是合而为一的,总是以它的真面目呈现。还记得我小时候看到左顿喇嘛过世的情形吗?当他的上师应请来到他的病榻时,他说:「跟上师之间是没有距离的。」就像左顿喇嘛一样,当你体悟到上师和你不可分离时,心中就会生起强烈的感恩心和敬畏心,敦珠仁波切称之为「知见皈依」。这是从看到心性的知见而当下产生的恭敬心。
    此外,蒋扬钦哲仁波切还时常在教我佛法和替我灌顶时传示心性给我,后来,我也从其他上师接受到心性的传示。在蒋扬钦哲仁波切圆寂之后,敦珠仁波切非常疼爱和照顾我,我当了他好几年的翻译员,因而开启了我人生的另一个阶段。
    敦珠仁波切是西藏最有名的大师、神秘家、学者和作家,我的上师蒋扬钦哲仁波切经常提到他,赞美他是一位非常出色的大师,也是莲花生大士在这个时代的化身。因此,虽然我不曾亲近过他,却非常尊敬他。在我的上师圆寂之后,我年方二十出头,有一天,我前往喜马拉雅山中的卡林邦(Kalimpong)去拜见敦珠仁波切。
    在我到达他的寺院时,他一位最早期的美国学生,在那儿受教,因为没有好翻译来说明心性的教法,她正为此苦恼。敦珠仁波切一看到我进来,就说:「噢!你来了。好得很!你能帮她翻译吗?」于是我就坐下来,开始翻译。一坐就是一个小时,他的开示无所不谈,令人赞叹。我很受感动,也获得很多启示,不禁潸然泪下。我知道这就是蒋扬钦哲仁波切的意思。
    不久,我就请求敦珠仁波切对我开示。每天下午,我都会到他的住处,与他共度几个小时的时光。他的个子矮小,法相庄严,双手细滑,温柔如女人。他留着长头发,像瑜伽师般地扎了发髻;他的眼睛炯炯有神,带着神秘的幽默感。他的声音充满慈悲,柔美而稍带嘶哑。敦珠仁波切总是坐在铺着西藏毛毯的矮凳上,我就坐在他底下。我永远不会忘记他坐在那儿的模样,向晚的阳光,就从他背后的窗子洒了进来。
    有一天,当我正在跟他学法和修行时,我有了最惊人的经验。过去我学到的一切教法,似乎都发生在我身上,周遭的一切物质现象全部消失了,我非常兴奋,喃喃地说:
    「仁波切,……仁波切……发生了!」他弯下身来,充满慈悲的脸庞令我终生难忘,他安慰我说:「没有关系……没有关系。不要太兴奋。它终究既不是好也不是坏……」惊奇和喜悦让我浑然忘我,但敦珠仁波切知道,虽然美好的经验是禅修过程中很有用的里程碑,但如果有任何执著,它们就会变成陷阱。你必须超越它们,进入比较深层而稳定的根基:他充满智慧的话语,就将我带到那个根基。
    敦珠仁波切以他的教法,一再启发学生体悟心性;他的话点燃真切经验的火光。多年来,每天他都会教我心法,这种教授方法称为「指出」法。虽然我已经从我的上师蒋扬钦哲仁波切学到重要的教法,在我心中播下了种子;但施肥灌溉、让它开花的却是敦珠仁波切。当我开始传法时,是他的典范启发了我。